見苗含澤依舊滿臉不情愿,苗延嗣不禁恨鐵不成鋼地又訓(xùn)誡道:“更何況,這是京兆府胥吏和關(guān)中柳氏所為,與你不會有任何關(guān)系,杜十九就算知道又能如何?為父能去他一條臂膀,就能去他另一條臂膀,王翰當年曾得張相國賞識提攜之恩,斷然不至于和張相國賞識的你對著干,至于韋禮……豎子不足為懼!再者,這考題又并不止你一份,柳家總難免還要送給別人做人情,而我也已經(jīng)使人送去給其他今科要應(yīng)府試的幾處親朋,也好做個人情。
能得試題的那幾家,必然全都是頂尖的權(quán)貴官宦,但不過區(qū)區(qū)數(shù)日準備功夫,歸根結(jié)底還是看平日積累!縱使日后出了事,如去歲省試那般天子親自覆試,反而更能顯出你的本事來。就算窮究,杜十九郎不外乎就是當年考功員外郎李納的下場,和你們又有何干!”
被父親如此訓(xùn)誡,苗含澤不禁啞然。盡管心不甘情不愿,然而拿著這一卷薄如蟬翼卻重若千鈞的紙回房之后,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參詳起了試題。尤其是第四場那五道在他看來簡直是難到了極點的策問,讓少有接觸時務(wù)的他心生凜然,不知不覺便去翻找起了各式資料。
八月初三傍晚的暮鼓聲中,京兆府廨中,為人板正的京兆尹孟溫禮照例開始用晚飯。然而,這一頓晚飯才吃到一半,他就只聽外間從者報說,萬年尉杜士儀求見。對于杜士儀他確是賞識得很,否則也不會下令其主持京兆府試。盡管杜士儀那五場試著實嚇退了不少人,可其上任萬年尉之后整頓縣學(xué),再加上之前所呈送的試題確實精到,這都讓他心中滿意。這會兒他想想明日便是京兆府試的正日子,立時便放下了碗筷,吩咐請人去書齋。
“杜少府在宵禁之刻來見,可是有急事?明日便是京兆府試,總應(yīng)以此正事為重。”
“孟公總理京畿日理萬機,若非要事,小子也不敢貿(mào)然求見?!倍攀績x行過禮后,這才從袖子里取出一卷紙,鄭重其事地雙手呈給了孟溫禮,“孟公,按照向來的制度,我提前十日將考題上呈封在了京兆府廨。誰知就在今日,長安縣試頭名,與我友人王十三郎有些交情的崔顥崔郎君登門求見,面呈此物,說是近日以來在外頭頗有流傳,是今歲京兆府試的考題!”
歷來縣試府試甚至于省試,時不時會有考題泄露的事件,然則唐時科場既然都是權(quán)貴囑托有司,這種情形也不會大肆追究。然而,今科杜士儀是改革制度五場定勝負,再加上自己這個京兆尹也一力為其撐腰,倘若鬧出泄露考題的事情來,端的是非同小可。孟溫禮聞言登時面色一變,接過展開一看,曾經(jīng)親眼看過考題,還稱贊杜士儀出題精到的他立刻擰緊了眉頭。
“竟有這等事!”孟溫禮倏然抬頭,直截了當?shù)貑柕?,“那崔顥可曾說過,從何而得此物?流傳又有多廣?”
“他是來質(zhì)詢此物真?zhèn)蔚?,?jù)他所說……至少他所知,今科參加京兆府試的官宦子弟,十有四五得了這考題!”
倘若只是小范圍流傳,孟溫禮便打算讓杜士儀息事寧人,可此刻聽到竟然十有四五,到時候興許會成了笑話,他不禁氣得七竅生煙。就在這時候,卻只見杜士儀舉手對他深深一揖道:“事關(guān)今歲京兆府試,小子斗膽,請與孟公連夜出第一場試賦新題。好在此番一考五日,接下來我出題的時間足夠。若是有人想靠歪門邪道取勝,那改換題目之后,立時就會原形畢露!另外,還請孟公立時悄悄徹查考題之事,明日考題一換,自然立時就會有人亂了手腳,還請看住試場,然后嚴加稽查京兆府廨之中的胥吏差役。此等蠹蟲不除,日后必為孟公掣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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